你就是一場灰藍色的雨

【玉明／窗】

他喜歡在夜間出門，無人的大街上沒有誰對他指指點點。披上藏身的斗篷大衣，戴上他鍾愛的臉譜，像是要融入無聲的夜色那般，那樣的寧靜而無須多話。也許他生來就適合孤獨吧！小時候的那場火，將熟睡的童年喚醒，烙上右半邊的是過於猙獰的圖騰，儘管不樂意多加凝視，他還是對那道傷疤過分在意，或者說是愛惜著它。

也許是同病相憐的感觸吧！每一次看到無助而孤立的人，他都要忍不住拉近界線。夜晚是一塊溫暖的布匹，蓋住了白日喧噪的贅言。然而他也知道，在溫柔的掩護之下，還有好多因為寂靜而顯得刺耳的聲響。他並非住在戲院裡，但喜歡在空下來的戲台複習在白日看到的情節，他模擬著那些身段以及在腦海裡反覆詠唱的戲曲，與空氣一同排演一齣深夜限定的戲。他不屬於任何喧鬧的場景，卻迷戀著台上悲喜錯縱的人生。

「因為戲如人生，我想就算她不存在，我也可以在夢中得到安慰。」

如果注定要帶著殘缺的半張臉度過餘生，他不後悔曾經在空下的戲台上，與那名孤獨的女子一同唱戲的橋段。

「我可以陪你一起找，不要再說什麼只是夢中人的鬼話了，這樣秀芬姑娘會生氣的。」

「你真的不覺得我這張臉很醜陋，會嚇跑她嗎？」

「廢話，你現在看起來挺好的呀！你就不擔心嚇跑我嗎？」

如果他是陽光，原先不屬於他所獨鍾的深夜，卻又如此費心地來到他身旁。他想他還是繼續尋訪孤獨的人，他還是沉溺於靜默的夜間，但或許他也可以成為一陣無蹤無息的風，該哭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，有人說他笑起來還不錯，與淚眼汪汪的樣子呈現效果極佳的高反差，也許有人總愛尋他開心。也許還有人不會跑走，像是陪他等待天亮，那一扇在門悄悄關緊之後，卻被沁涼的夜風忽地吹開的窗。